高连奎：中国经济学创新的原点在哪里？

　　——对中国原创经济学金融学论坛的总结发言

　　我们最后一个嘉宾，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嘉宾发言，但是我认为她真正说得是最核心的经济学，我为什么说她讲得这个问题是全球最核心的问题？首先我们要问世界经济学停在那儿了，为什么世界经济学就停住不发展了？人类经济学有三十年没有进步，就像他说的，新凯恩斯学派之后没有进步，人类经济学最开始是微观经济学，后来是宏观经济学，后来是新古典宏观经济学，也就是货币学派，预期学派，再后来是新凯恩斯主义宏观经济学再往后就没了，经济学到此为止了。

　　预期学派和货币学派是什么？是否定凯恩斯主义的，而且是否定整个宏观经济学学科的。一个否定宏观经济学的学派是不可能为这个学科创造很多实质性贡献的，虽然有贡献，但是不可能产生实质性贡献。

　　人类经济学回归凯恩斯经济学，其实就是回归宏观经济学。但是凯恩斯经济学能回归吗？如何回归？这是全球至少五万只眼睛在盯着这个问题，我说的五万只眼睛，是在美国全球经济学家排名已经入册的经济学家，可能比较宏观一点儿。

　　凯恩斯经济学从里倒下去，就得从哪里站起来，以前搞凯恩斯经济学的人大多数不懂货币，所以，凯恩斯新派一旦遇到货币、财税问题，就被人打下去了，新凯恩斯经济学并没有达到复兴凯恩斯经济学的目标，只是局部地阻挡住了别人的攻击。就像中国的南宋一样，半壁江山都丢了，还没有亡国。

　　最后一位嘉宾，在演讲中出现了菲利普斯曲线至少十次，没十次也有八次，为什么一个曲线能够把整个学科统领起来？现代教材中的宏观经济学教材中的凯恩斯学派，其实是以菲利普斯曲线为核心的理论，而不是凯恩斯理论，甚至真正的凯恩斯理论都阻挡在外面了。一个小曲线，不是美国人，也不是英国人的，而是新西兰人创造的，一个小曲线能够统治一个学科呢？因为他代表了这个学科是最简化、最理想化的宏观经济模型。

　　什么叫宏观经济的理想模型呢？就是经济增长的时候没有失业，有通胀。经济衰退的时候，有失业，没通胀，这是人类最完美的经济模型，其实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一直到二战之后，几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相符的，这是一个标准的宏观经济模型，但是有一小段时期不符，这叫“滞胀”。这一段时间不符，凯恩斯学派解释不了这个，所以就边缘了。

　　还有第二个关键词叫通胀理论，我们前面几个嘉宾的发言都提到了通胀，为什么凯恩斯学派解不了通胀？他一会儿是需求拉动型通胀，一会儿是供给推动，说白了，还是微观的供需理论，这种理论是解释不了通胀的。因为凯恩斯经济学解决不了滞胀问题，所以菲利普斯曲线不符合现实，就边缘了。

　　那么，宏观经济学创新的原点是哪里？还应该是通胀问题，凯恩斯经济学从哪里跌倒的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这个问题我是这样解释的，通胀有两种，一个叫内生通胀，一个叫外生通胀。现在通胀只分供给需求，不分内生、外生，很多通胀如果你不分内生、外生的话，通胀永远实现不了顺周期。经济繁荣的时候必须有通胀，经济箫条的时候必须有通缩，这叫顺周期。如果经济繁荣的时候它通缩了，经济箫条的时候它通胀了，这叫逆周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特殊现象永远存在，关键是如何将特殊现象也归结到我们的理论模型当中，这是最重要的。

　　菲利普斯曲线既然能长期屹立不倒，说明它是对的，什么是时候对的，什么是时候是错的呢？菲利普斯曲线对应内生型通胀的时候，百分百吻合，但是遇到外生型通胀就不好说了。什么叫内生型通胀？就是由经济增长自然催生的通胀，就是像李超所说的，科技推动的通胀，其实前面几个嘉宾说得都一样，都是内生型通胀，就是由经济增长所推动的通胀，经济增长了，工资升高了，所以经济就通胀了，这是内生型通胀。外生通胀就不可测了，猪的瘟疫导致的猪周期，这是一个小周期，但是这个小周期就把宏观经济搞乱了，有的是资源、能源、食品等各种生产要素短缺，这是外生型通胀。还有一种货币因素，也是外生通胀的一种。现在只要与经济增长无关的，比如说资源短缺，货币因素都属于外生型通胀。

　　总之一句话，世界经济学复兴的希望在宏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的复兴在凯恩斯学派。提问题比给出答案还重要，徐教授提得这个命题全球最核心的命题，但是她给出的答案，是应该从预期的角度解释这个问题。我们不说预期对和错，卢卡斯来中国的时候，他自己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自己虽然也获奖了，但是理论没在现实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应用过。从预期角度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而且预期学派已经被另外一个学派打倒了，大家知道是哪个学派吗？

　　谁来否定预期学派？是行为金融学（经济学），一个搞宏观的，一个搞微观的，好像没关系，其实背后是有联系的。人是有限理性的，甚至是非理性的，现在统治微观经济学的是理性经济人，统治宏观经济学是理性预期，行为经济学来了以后，把所有人的行为都归为非理性了，一下子把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宏观经济学两个主流学派彻底釜底抽薪了。当行为经济学一出来，再谈理性预期，再谈理性经济人都是笑话了。行为经济学太符合实践、符合实际了，理性预期学派自然也就没人信了。

　　所以，我建议不要用预期来解释通胀，还得辩证分类，因为我们受马克思主义影响，中国人有一个优点，咱们学辩证法，西方学术现在不搞辩证法。比如说经济危机，我写了三种类型，西方主流学者研究经济危机就一种，凯恩斯也不对经济危机分型，马克思也不分型，你不分型就没法辩证。但是中国人就很容易接受辩证法，我们可以对事物分型研究。包括通胀也是，所有的通胀都是一套理论，其实这是不对的，必须得分型。我们用辩证法对通货膨胀进行了分型，通胀分型了，滞胀得到了解释，菲利普斯曲线就复活了，凯恩斯经济学也实现了复兴。我感觉理性预期，新古典经济学，如果你按这个方向走，是没出路的，首先他已经死了，而且卢卡斯他自己也承认理性预期理论没用，如果按这个方向走是越走越窄的。如果从复兴宏观经济学，复兴财政学派的角度进行研究，这反而是一条宽广大路。

　　其实现在流行的量化宽松是货币学派的一个主张，回归凯恩斯经济学是回归财政调控，其实很多后期的凯恩斯经济学跟凯恩斯没关系，凯恩斯经济学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叫“功能财政”，跟功能财政无关的都不叫凯恩斯经济学。

　　凯恩斯经济学的功能财政叫“补偿财政”，是以补偿财政的形式体现的。补偿财政其实解决不了的问题，因为经济周期是有四个阶段，三个阶段需要投资，一个阶段不需要投资，剩下的阶段都需要投资，这个根本补偿不了，人类才有债务危机。因为债务太大了，简直没办法了，所以才量化宽松，但这是人类自掘坟墓，是很难挽回的。因为政府债务会对利率形成压制，政府债务越高，必然利率越低，政府的债务越来越大，利率永远越来越低，人力可能会有超20年的低利率，结果就是全球经济日本化。但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的，就是财税改革。

　　现在量化宽松的失败，就标志着货币学派失败，他们又把债务货币化，他是往绝路上越走越解放，美国经济学已经开始思想解放，甚至解放天性了，什么也不管了。但是他们这条路已经是绝路了，现在的日本就是他们的明天。而我们中国必须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在座的，部委派，智库派来得人最多，券商派、学院派来得也不少，各派都有优势。其实在西方经济学，真的创新出大理论的，往往不是学院派，凯恩斯也不是学派派，其实凯恩斯还是智库派，凯恩斯曾经是剑桥讲师，他是剑桥的荣誉博士，但凯恩斯大部分时间是在财政部，弗里德曼的核心成果也是早期在智库中取得的。中国很多智库派都不搞学术研究了，只做应用课题，但我们今天来的搞原创经济学理论的却很多都是智库派，智库派是中国经济学创新的一个重要力量，在未来仍然是一个重要力量，学院派是智库派的拓展，学院派擅长把理性细化，券商派得诺奖的好像没有，但是其实在中国券商是很有代表性的，券商是离经济学很近的，我觉得券商派也可以探讨。

　　我们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我们的会议的结束并不是标志着我们研究的结束，也不是标志着我们交流的结束。我在此邀请大家加入成为中国原创经济学论坛的首批发起人。如果我们出书的话，也邀请大家成为中国原创经济学成果的编委会成员，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