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介绍：“有趣的经济学”是《蒙格斯报告》公众号推出的国际前沿经济学论文评论类推文。论文一般来自《美国经济评论》（AER）、《计量经济学杂志》（ECA）、《政治经济学杂志》（JPE）、《经济学季刊》（QJE）等国际顶尖学术刊物，我们希望用通俗易懂的介绍和评论使高大上的经济学有趣起来。

　　导言

　　根据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组织实施的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2017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66本，比2016年的4.65本略有增长；人均电子书阅读量为3.12本，略低于2016年的3.21本，而日本每年的阅读量为40本左右。我国向来有劝人多读书的传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难道这一说法已经过时了吗？

　　2017年发表于《经济学杂志》（The Economic Journal）的论文对此展开了分析，其研究者包括来自帕多瓦大学的Giorgio Brunellor、Guglielmo Weber和Christoph T. Weiss。论文题目是《读书是永恒的：来自欧洲的关于早期生活、教育及终生收入的实证研究》（Books Are Forever：Early Life Conditions，Education and Lifetime Earnings in Europe）。

　　研究者通过多次回归来论证，发现提高教育年限对来自城市和农村的孩子的影响有所不同，农村的孩子受到义务教育改革影响更大，改革会显著影响他们的总的受教育年限。而且，农村的孩子，家里如果书多，他们的受教育年限会显著提高。此外，研究者通过计算终生收入，发现在书比较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其教育回报率是书比较少的家庭的孩子的五倍还多。研究者认为，书的数量之所以能影响教育回报率，是因为在书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在10岁前能拥有较高的认知能力，进而影响未来的学习以及工作。可以看到，在孩子小时候教育其多读书，将会有长期影响。因此，对于父母以及政策制定者来说，在孩子小的时候进行教育和培养，成本较小，得到的收益却很高。

    研究背景

　　教育可以影响人们一生的收入，而现有的劳动经济学的研究大多用当期收入，来衡量教育的回报。而研究者并不认同这种方法，因为这种方法的假设是教育年限不同带来的人们收入的差别，在各个年龄段都是相同的。研究者通过数据和图表显示这个差别在人的各个年龄段存在很大差异，因此，研究教育的回报率，仅用当期的收入是不准确的，应该用人们一生的收入。

    数据选择

　　本研究所选择数据来自欧洲的健康，老龄化和退休调查（Survey of Health，Ageing and Retirement in Europe，SHARE）的数据库。这是一个针对欧洲多个国家超过25000名年逾50岁的老人的各方面的调查。调查让老人们回忆他们童年时家庭的状况，一生中都在哪里工作过，在他们每一份工作开始时税后的起薪是多少。他们被调查时如果还在工作，工资是多少，如果已经退休，他们退休前最后一份工作的收入是多少。

　　最终选定的研究样本由5804名出生自1920-1956年的被研究者组成，这些被研究者定居在澳大利亚、比利时、捷克、丹麦、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及瑞典。下图1展示了研究样本的统计数据。

　　图1 研究样本的统计数据

　　如上图1所示，被研究者接受调查的平均年龄为66.97岁，平均工作时长为36.53年，其中，仍有30％的人尚未退休。为了工资和其他收入可以相互比较，研究者根据CPI指数及购买力平价指数（Purchasing Power Parity exchange Rates，PPP exchange rates），将收入换算至2006年。依照研究者设定的2％的贴现率，并将所有被研究者一生的收入贴现至其10岁的时候，他们的平均收入为8452欧元；若加上退休金，则为10824欧元。

    模型建立

　　为了测算教育年限不同带来的收入差异，研究者采用了下述模型进行分析：

　　其中，Y表示终身收入的对数，S为教育时长，X是协变量的矢量化，Z是工具变量的矢量化，U和V均为扰动项。

　　关于受教育年限，由于教育是人们自己的选择，容易带来内生性的问题，因此研究者选用这九个欧洲国家的外生的义务教育改革作为工具变量，并进行跨国比较。义务教育的改革会影响人们的受教育年限。而改革是外生的，不会受到人们收入的影响。如下图2所示，欧洲这九个国家的义务教育改革各有不同。

　　图2 欧洲九国的义务教育改革

　　研究者进而引用了一个简单的理论模型，如下图3所示：

　　图3 义务教育变革的理论模型

　　如上图3所示，MC表示受教育的边际成本，MR表示受教育的边际收益。A和B均来自农村，C和D来自城市，B和D家里的书都比较多，A和C家里的书都比较少。YC0表示义务教育改革前，YC1表示义务教育改革后。

　　可以看到，如果没有干预，农村孩子选择的受教育的时间低于城市孩子，家里书多的孩子选择受教育的时间高于同样条件下家里书少的孩子。因此，当义务教育年限增加时，对这四类人的影响是不同的。

　　此外，农村孩子上学的成本要高于城市的孩子，这主要是有几个可能的原因：

　　（1）在欧洲农村有很多孩子小的时候就打工，因此上学的机会成本较高；

　　（2）在农村的学习氛围比较差，不利于孩子上学；

　　（3）在农村，学校比较少，需要跋涉很远去上学，时间成本很高。

　　因此，义务教育改革对农村的孩子影响更大。

　　而家里书比较多的孩子，他们的受教育时间往往更高。可能的解释是，父母可以提供更多的资源，因此更有利于培养小孩子的能力。

　　针对上述猜测，研究者又依据第一个模型做了进一步讨论，结果如下图4所示：

　　图4 在拥有不同数量的书的家庭，孩子的受教育年限

　　如上图4第一行所示，城里孩子受教育年限和义务教育改革间的关系不显著。如第二行所示，农村孩子受教育年限和义务教育改革间的所有关系系数都显著为正，说明农村的孩子受到义务教育改革影响更大，改革会显著影响他们的总的受教育年限。上图4各个列代表的是家里的书的多少，比较纵向的系数，可以看到，农村的孩子，家里如果书多，他们的受教育年限会显著提高。

    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和教育回报率

　　孩子在10岁左右的时候，认知能力就已经很稳定，因此在10岁以前的生活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就非常重要。早一些教育和培养，远远好于晚一些才教育和培养。基于此，研究者做了进一步讨论：小的时候家里的书的数量不同是否会影响人们的教育年限增加，进而带来收入的变化，即教育回报率。

　　研究结果如下图5所示：

　　图5 在拥有不同数量的书的家庭，教育回报率比较

　　如上图5所示，比较左右两部分，左边表示在书很少的家庭的孩子，右边表示在书很多的家庭的孩子。对于书很少的家庭，增加一年的教育，对他们一生的收入并没有显著的影响；而对于书很多的家庭，增加一年教育，可以显著地提高他们一生的收入。比较系数的大小，在书比较多的家庭的孩子，其教育回报率是在书比较少的家庭的孩子的五倍还多。

    可能的解释

　　（1）家庭收入的影响

　　家里书的多少可以反映一个家庭的经济状况，因为经济状况更好，可以买更多的书，而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将来也可能收入更高。

　　为了检验这一影响机制，研究者引入了一个哑变量：被研究者在10岁的时候家里是否缺自来水或者是室内厕所，以及这个哑变量与义务教育年限的交叉项。结果如下图6所示：

　　图6 家庭收入的影响

　　如上图6所示，结果显示，这个哑变量及其交叉项的系数都不显著，这也就证明了家里书的多少并不是通过经济状况来影响教育回报率的。

　　（2）健康状况的影响

　　家里书比较少可能反映孩子在10岁的时候健康状况较差，从而影响他们的未来的收入。为了验证这一影响机制，研究者计算了家里是否有很多书与其他几个变量的相关性。这几个变量包括是不是因为健康因素请假不上学超过1个月，是否患过严重的疾病，是否打过疫苗，是否在小的时候经常看医生等变量。结果如下图7所示：

　　图7 健康状况的影响

　　如上图7所示，结果表明，这几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多数是不显著的。这说明健康状况这一机制影响不大。

　　（3）认知能力的影响

　　小的时候多看书，会提高一个人的认知能力，从而可能影响他们未来的学习以及工作。为了验证这一影响机制，研究者采用被研究者小的时候参与过的智力测试结果，分析该结果与他们小的时候家里有多少书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如下图8所示：

　　图8 认知能力的影响

　　如上图8所示，结果发现，家里书越多，被研究者小的时候的智力测试得分更高。因此小时候提高认知能力进而可能影响未来的学习以及工作这一机制是显著的。

　　（4）封闭环境的影响

　　对于那些在农村的读书少的孩子，他们可能对世界的理解更加封闭，因此他们对于受教育的选择，取决于他们感觉到的受教育能带来的当前收益而不是未来收益。由于生活在农村并且对城市里的生活以及城市里的日新月异的变化缺乏正确的认识，他们认为多受教育不会带来太多的收益。

　　研究者从样本的统计数据发现，那些生在农村但是家里书比较多的人，有47％在长大会移居到城市里，而生在农村家里书少的人则只有36％会移居到城市里。此外，当他们来到城市以后，那些生在农村但是家里书比较多的人有42％的第一份工作是白领，而对于后者而言，这一数据仅有18％。可以看到，家里书的数量将会影响农村孩子在长大后的定居选择及择业选择，相对而言，这些移居到城市的农村孩子，他们的能力和收入水平将进一步提高，从而他们一生的收入也更高。而那些生在农村读书少的人，接受的教育少，并且仍然回到农村工作，因此他们一生的收入更少。

    研究结论

　　本研究采用了人的终生收入而不是当期的收入来衡量教育，研究者通过几组严谨的方法来论证，发现提高教育年限对来自城市和农村的孩子的影响有所不同，农村的孩子受到义务教育改革影响更大，改革会显著影响他们的总的受教育年限。而且，农村的孩子，家里如果书多，他们的受教育年限会显著提高。此外，研究者通过计算终生收入，发现在书比较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其教育回报率是书比较少的家庭的孩子的五倍还多。

　　通过严谨的分析，研究者认为家庭收入和孩子的健康状况并不是书的数量影响教育回报率的主要因素。研究者认为，书的数量之所以能影响教育回报率，是因为在书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在10岁前能拥有较高的认知能力，进而影响未来的学习以及工作。通过上述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在孩子小时候教育其多读书，将会有长期影响。因此，对于父母以及政策制定者来说，在孩子小的时候进行教育和培养，成本较小，得到的收益却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