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航:如何结束A股熊长牛短的局面?

  2001年至今的18年里,A股只在2006-2007年、2009年、2014-2015年及2017年6年里处于牛市行情下,其它12年均处于下跌通道或行情萎靡的熊市中,与美股等成熟市场形成云泥之别的反差。股市能否兴旺发达,归根结底取决于它给投资者带来多少现金回报,只能通过股票价差互相博弈的股市注定难以繁荣。

  现金回报低是A股牛短熊长的根源

  若上司公司不给股东现金分红,那么这家公司的股票买卖将变成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股市整体亦是如此,若股民只能通过买卖股票的差价来获得回报,那么股票的最后接棒人将一无所有,股价自然得不到支撑,即使在短暂的暴炒下上升最终也一定会回落,这正是数十年来A股的实际表现,短期内在暴炒下急剧上涨,然后又陷入长期性的低迷状态中,现金分红的低下则是A股长期熊市的根源。近几年来A股整体股息率一直在1%左右的水平上,与美股5%(现金分红+回购/市值)左右的水平相去甚远,上市公司圈钱金额也是一直大于分红金额。

  自1990年创立以来,A股上市公司整体始终处于圈钱多于分红的境地中。Choice数据显示,全部A股上市公司自上市以来给予股东的现金分红为7.85万亿,但通过首发、增发等方式累计募集的资金却高达11.9万亿,投资者的净现金回报为-4万亿。A股3500余家公司中,上市以来累计分红多于累计募资的不到300家,连10%都不到。尤其是2015-2017年,A股上市公司分红总额仅有2.6万亿,但通过首发、再融资的圈钱金额却高达4.9万亿,意味着这三年A股对全体股东的净回报是-2.3万亿,股东作为整体年均损失近8000亿元,在这一情况下资金会对股市望而却步。美股则完全表现相反,彭博数据显示2006-2015年美股投资者的税后净现金回报(分红+回购-融资)达5.9万亿美元,年均净现金回报近6000亿美元,这就为资金源源不断投资美股从而带动美股上涨提供了源动力。

  A股为何现金回报低?

  首先,上市公司分红意愿不足。我国股市有着重融资轻回报的文化,许多上市公司都有着免费资本幻觉,认为上市了就可以募集资金而永远不用归还。而且,我国企业一般有做大做强的规模情结,倾向于不分红或少分红,即使是前景普通难以做大的企业,也往往认为拥有更多现金更安全,不愿意分红。这也是我国产能过剩的原因之一。派息率代表了上市公司的分红意愿,欧美成熟股市的派息率一般在50%-60%以上,但沪市派息率近年来位于30%左右低位,远低于美股等成熟市场。

  其次,我国上市公司质量相对较差。从宏观背景来看,我国处于国际产业链的中低端,这就制约了我国企业的整体盈利能力。彭博数据显示,2011年以来,A股上市公司ROE始终比美股低2%-5%左右,毛利率亦显著低于美股上市公司,在盈利能力落后的情况下,A股分红水平低于外围成熟市场就不足为奇了。从A股自身来看,我国股市采取上市核准制且退市极难,新陈代谢不足导致许多好公司在A股上不了市而差公司又退不了市,股市除弱扶强的功能无法发挥,拉低了A股上市公司质量。

  再次,中小股东要求现金回报的能力和意愿均不足。中小股东对上市公司管理层缺乏影响力。与美股股权高度分散不同,A股属于股权较集中的市场,A股中小股东持股比例往往过低,导致中小股东难以对上市公司管理层产生影响,中小股东要求加强现金回报的能力不足。再次,长期价值投资者缺乏导致中小股东要求现金回报的意愿低,我国散户以短期投资者为主,主要追求资本利得,对现金回报有无较高要求,众多机构投资者的考核周期过短且资金来源短期化,导致追求价值投资的机构数量不足,长期投资的缺乏造成上市公司加强现金回报的压力不足。

  提高现金回报方能保障A股健康运行

  其一,建议实行强制分红并提高分红水平。目前我国股市采取了半强制分红政策,对上市公司制约力度过轻导致A股分红水平仍然差强人意。对此可采取强制分红政策,规定每年派息须占当年净利润的一定比例。巴西、智利、希腊、芬兰等国就作了类似规定。近几年来沪市派息率仅处在30%左右的水平,可根据上市公司类型引导上市公司增加派息率,如对于业务发展进入成熟期的上市公司,可规定其年度派息率不得低于50%。

  其二,加强中小股东对上市公司分红回购的决策权。众多上市公司控股股东一股独大,中小股东因此难以影响公司的分红决策。对此可设立中小股东单独表决机制,要求不分红或分红过低的需经控股股东以外的中小股东大会同意。19世纪早期美国大量公司亦处于股权集中状态中,这些公司为吸引资本,建立了有利于小投资者的投票制度,即级差投票权,单个投资者每股投票权会因所持股票数量增加而减少,这就加强了中小投资者的投票权。我国亦可参照此种做法,加强中小股东所持股票对公司经营的决策权。

  其三,以税收政策促进现金分红。针对大量上市公司将盈利留存而不分配给股东的现状,可考虑设立累积盈余税制度。美国在1954年开始对公司的累积留存收益征收累积盈余税,对上市公司的过少分红进行制约。我国亦可对有分红能力但长期不分红或分红过低的公司,征收累积盈余税,引导上市公司分红。

  其四,发展长期投资者。一是以税收来培育长期投资者。美国、印度等国均对股民长期所持股票(一年以上)的资本利得不征税,对出售短期持有股票则征收15%的资本利得税;此外,出售持有期限超1年的股票而发生亏损的,可冲抵税款;另外,美国公民将工资收入投入养老基金等长期投资机构的,收入可免税,这就有效培育了长期投资者壮大,我国可采取相似的税收政策培育长期投资者;二是引导养老基金、保险等长期资金入市并使之壮大。长期投资者不仅可有效监督上市公司管理层,促进上市公司成长,其对现金回报的较高要求会鞭策上市公司加强股东回报水平。

  过去数十年来,A股整体股息率多数时间里处于1%左右甚至低于1%的水平,甚至低于同期的一年期银行存款利率,自然难以吸引资金入市,造成股指长期低迷。港股的上市公司主要来自于大陆,与A股上市公司有着相同的质地,但恒生指数与美股一样处于牛长熊短的健康轨道上,根本原因亦在于港股是个股息率全球排名靠前的市场。若能提高投资者现金回报至理想水平,A股有望能结束熊长牛短的局面。

关键词阅读:杨航 A股 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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