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专栏结尾提了一句知识产权保护个案，就又有一件新的案例出现。据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近日带走了GE的一名工程师，指控他窃取了与涡轮技术有关的商业机密，将电子文件隐藏到数码照片中，甚至还将照片发到自己的电子邮件。这名工程师已被正式逮捕。

　　对案情的真实性笔者不作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近期的孤立事件，也更不会是之后的孤立事件，还会有其他工程师或技术人员因涉窃密或知识产权而受影响。当知识产权作为不公平贸易行为被普遍认知后，类似案例的反复出现甚至扩大化就不再罕见。可以说，这些孤立事件背后都折射出科技发展的焦虑。

　　这个判断是在特定历史背景下作出的，并无丝毫否定知识产权保护、甚至否定知识产权保护对科技发展重要性的意思，笔者仍坚定地认为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对科技发展至关重要。但当将知识产权过度工具化，甚至认为科技发展乏力是因为知识产权被窃取，就值得警惕了，这也有了些杯弓蛇影的意味。甚至据此逻辑将担忧科技优势丧失而寄望于限制某国科技发展，则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说这是不是违背科技发展的公平竞争原则，至少也是庸医开错了药方。

　　美国众议院不久前就开了个类似逻辑的听证会，主题是“中国对美国政府、私营部门研究和创新领导力的威胁”，将中国威胁上升到了科技竞赛的高度，开出的药方是限制中国企业投资以及中美科技交流等。他们请来的四位专家，就包括一位赛门铁克（Synmantec）前首席执行官。当然，请四位都有些网络安全背景的专家与会，能够得出什么结论就不言而喻了。

　　众议院这个时候开会，碰巧可以作为“焦虑”二字的注脚。美国虽然仍是全球实力最强大的科技大国和强国，具有极强的科技领先优势，但焦虑情绪所折射出来自朝野的担忧：与竞争对手国比如中国的科技创新优势在缩小，科技创新活力不足甚至是遇到了发展障碍。一个正处于上升势头的国家，其主要目标常常都不是限制竞争对手发展。

　　最起码，近代科技创新史所教给我们的，不应该是这样开药方。后进国家可以站在前人肩上弯道超车，但若没有经济实力、市场活力和市场化机制作支撑，超车就常常成为短暂的昙花一现而难以持续，美国科技史也表明了这一点：超过英国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站稳脚跟，是因为美国持续发展的国家实力、科技创新活力、对全球人才的吸引力以及市场机制。而这恰恰也是英国等老牌国家所限制不了的。

　　遗憾的是，我们看到的对科技领先优势缩小所采取的应对是科技国家主义——控制科技输出，加强科技壁垒，甚至将科技壁垒工具的使用扩大化。比如我们很容易看到特朗普政府所采取的反市场化手段在科技竞争中使用，一面以税收等行政手段促使企业重返美国，一面又加强移民限制到处筑墙——离开了产业链的重返美国会让企业丧失科技发展所应具有的竞争环境，隔离移民又容易将科技人才也给隔离在外。

　　保护生出的常常是温室中的花朵，科技国家主义理念指导下的科技发展，必然是受限制的科技发展，是缺乏充分竞争和流动的科技发展，又恰恰会限制真正的科技发展。科技发展需要充分的资金流动、信息流动、人才流动、知识流动，缺乏充分流动的科技发展，很难得到持续的发展。世界范围内充分的科技竞争，才更有利于全球的科技进步。

　　开放的心态，不固步自封的心态，同样适用于科技领域。遗憾的是，限制成为科技竞争的关键词。

　　（作者系本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