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欧盟和日本正在用特朗普的模式反击特朗普，而这未必是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的福音。

　　陶短房

　　7月17日，在日本，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Donald Tusk）、欧洲委员会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共同见证了欧日自贸协定（或称日欧自贸协定，JEFTA）的签字仪式。

　　欧日自贸协定覆盖全球6亿消费者及全球GDP总量的30%，主要内容包括欧盟降低日本汽车进口关税至10%，绝大多数汽车零部件关税降至3%，日本取消原本对欧洲乳制品（30%－40%）和葡萄酒（15%）的高额关税，并开放欧洲公司进入日本主要公开招标市场。此外，双方还就市场监管和个人隐私保护准则、法规的协调一致达成了共识。

　　这是迄今为止欧盟和单一国家间签署的最大规模的双边自贸协定，具有重要的象征和现实双重意义。法国国际信息与未来研究中心的金巴尔（Houssein Guimbard）认为，协议对欧盟的好处大于对日本的好处。日本农产品市场壁垒森严，是全球公认最难打入的市场。借助JEFTA，日本对欧盟99%的关税壁垒将被拆除或削弱，每年直接降低关税成本约10亿欧元。正如欧盟发言人希纳斯（Margaritis Schinas）指出的，JEFTA的谈判漫长而艰苦，由于双方内部都存在强大的掣肘（欧盟内部环保和生态组织对日方在这些领域的态度不满，至今仍威胁抵制；日本农民对开放本国农产品市场一直态度消极），谈判自2013年启动以来屡屡陷入死胡同。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上台以来，不顾全球贸易伙伴的强烈反对，执意在“美国第一”旗号下推动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措施，迫使其他贸易伙伴加速相互间的抱团取暖，以对抗美方的高压。这种氛围下，JEFTA在去年12月柳暗花明，基本达成一致，此次终于板上钉钉。

　　值得一提的是，JEFTA的签署，是在欧盟两巨头走访中国，出席第20届中欧峰会，并公开强调“加强WTO、确保自由贸易和公平竞争”的第二天，也是美国宣布在WTO框架内申诉加拿大、中国、墨西哥、土耳其、欧盟针对美国钢铁及铝高额关税采取的报复措施“违反WTO公平贸易原则”的第三天。此前一周，特朗普在布鲁塞尔、伦敦，甚至在“空军一号”专机上频频开炮，声色俱厉地对欧洲冷嘲热讽，并屡屡重弹贸易保护主义老调，这不仅引发欧洲和其他经济体的更大不安，也促使原本对美国尚存绥靖念头、在合纵与连横间摇摆的各贸易伙伴下定决心，共同抗敌。

　　原本在7月初，容克还是对美绥靖派的主唱，正是他的极力推动，欧盟内最大经济体—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才不顾国内强烈反对声浪，提出美欧汽车关税“双归零”这一对美有利、对本方明显不利的谈判条件，但此试探换来的，却是特朗普在布鲁塞尔对德国“俄罗斯俘虏”的揶揄，和随后一周对欧洲的轻蔑、挑衅。同样，一心维护日美经贸密切关系的日本，不仅早早在跨太平洋自贸协定（TPP）这个本方寄托最大希望、付出最大牺牲的多边框架上被特朗普摔得鼻青脸肿，还一再在“美国第一”面前惨遭打击。

　　然而欧洲和日本的JEFTA提速做法，却在欧盟内部受到一些权威人士的质疑。坚决主张维护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前欧盟高级官员、经济学家德弗莱涅（Pierre Defraigne）认为，此举虽表明美国以外的世界几大经济体贸易立场趋近，但“JEFTA仍然是一个单边贸易框架，而非多边贸易协定”，欧盟此举是在拾美国早在2006年就做的牙慧，用双边主义去取代多边主义，而极富讽刺意味的是，“双边取代多边”恰是特朗普一贯的主张和做法。也就是说，实际上，欧盟和日本正在用特朗普的模式反击特朗普，而这未必是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的福音。

　　（作者系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