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皮凯蒂:经济增长救得了欧洲吗?

摘要
能指望经济增长的回归来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吗?诚然,1%的生产和国民收入的增长总是好过停滞,但我们也应当意识到,这并不能解决发达国家目前面临的核心挑战。

  能指望经济增长的回归来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吗?诚然,1%的生产和国民收入的增长总是好过停滞,但我们也应当意识到,这并不能解决发达国家目前面临的核心挑战。

  产出的增加通常基于两个因素:一是人口的增长,二是人均产量的增长,也就是生产力的增长。在过去的300年间,全球各国的产出平均每年增加1.6%,其中0.8%归功于人口的增长,0.8%归功于人均产量的增加。

  这个数字看起来好像微不足道,但如果考虑到这是一种持久的增长,应该说速度已经很快。实际上,这相当于全球人口在这300年间翻了10倍以上,从1700年左右的6亿人口增加到现在的70亿。如此高的人口增长速度在未来已不可能持续下去。在欧洲和亚洲多个国家已经出现了人口下降。根据联合国的预测,全球人口在21世纪应该会维持在稳定的水平。

  从人均产出的角度来看,我们完全可以想象,过去300年来年均0.8%的增长速度完全可以持续。我不认为产出会持续递减。技术创新还会继续下去,从而带来非物质和无污染的无限增长,当然条件是发明出干净的能源,到目前为止这还没有实现。不管怎样,重点在于即使增长持续,也不大可能超过年均1%~1.5%的速度。

  欧洲在“二战”后“辉煌三十年”时期创造的4%或5%的增长率,还有中国现在更高的增长率,实际上都是相对于其他国家的赶超,完全属于转型期的现象。一旦跨越全球的技术边界,任何国家都不能将经济增长长期保持在年均1%~1.5%以上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21世纪的各国经济增长率将不可避免地显著低于资本收益率(资本收益率就是指资产每年带来的收益占原始资本价值的百分比,包括租金、红利、利息、利润、增值等各种形式的收入)。资本收益率一般为每年4%~5%(例如,价值10万欧元的公寓每年出租的价格为4000欧元,则收益率为4%),如果是股票和其他收益更高、配置更好的资产,甚至可以达到7%~8%。

  可是这种资本收益(r)和产出增长(g)之间的差异(表示为r>g)赋予了过去积累的资产过高的重要性,结果必然会导致财富的过度集中。过去几十年来已经可以看出这种苗头,美国当然表现得最明显,但欧洲和日本也同样存在这一现象,这些国家的增长下降(尤其是人口增长下降)导致财产相对于收入出现前所未有的大幅增长。

  我们有必要搞清楚一点,并没有任何自然规律说明资本收益应当取决于经济增长率。道理非常简单,在人类历史的主要发展阶段,从长期来看经济增长几乎为零,而资本收益率却始终保持在正增长的水平,传统的农耕社会地租收入往往还可以达到4%~5%。从严格的经济学角度来说,这不存在任何逻辑上的问题。相反,按照经济学家的解释,资本市场越是趋于完全竞争,资本收益和产出增长之间的差异(r>g)就越大。但这也将导致极端的不平等现象,而且与当代民主社会所倡导的任人唯贤的价值观格格不入。

  解决这一问题的良方有很多,从完善的国际合作(比如交换银行信息、对资本征收累进税等),到全面的国内经济政策。通货膨胀可以降低公债水平,但同样会对低资产人群造成冲击,因此不是一个长期的解决办法。中国对资本采取管制,俄罗斯实行寡头权力,美国依赖长期的人口增长,各个国家和地区都有自己的解决方案。欧洲的机会就在于它的社会模式和远高于债务的资产财富。只要能对已经严重失灵的政治制度进行彻底改造,欧洲就有办法解决跨越增长的难题,让民主制度重新降服资本主义。

  本文摘编自《漫长的危机:欧洲的衰退与复兴》 [法]托马斯•皮凯蒂 著 20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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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阅读:经济增长 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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