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剑峰:实体经济二八分化 中小企业经营仍困难

摘要
去杠杆”背景下,虽然央行定调货币政策“中性”,但市场货币“偏紧”的解读依然甚嚣。在市场利率不断走高,而政策利率依然维持低位的情况下,银行业的“负债荒”是否会愈演愈烈?

  【本期导读】去杠杆”背景下,虽然央行定调货币政策“中性”,但市场货币“偏紧”的解读依然甚嚣。在市场利率不断走高,而政策利率依然维持低位的情况下,银行业的“负债荒”是否会愈演愈烈?私人投资增速持续疲软,2018年,经济多头畅想的“新周期”真的会来吗?随着地方融资平台风险暴露,房地产监管趋严,银行“资产端“是否也日益艰难?人民币加速国际化需要利率市场化配合,银行态度又是怎样的?《金融街会客厅》特别邀请浙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殷剑峰,为大家权威解读。

  【本期嘉宾】殷剑峰,浙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中国金融学会理事。曾荣获2006年孙冶方经济科学奖和2009年胡绳青年学术奖,主持和参与了由中央政府、金融监管当局、金融机构和中国社科院赞助设立的多项重大研究课题。

  第一节 殷剑峰:2018,宏观经济会掉头向下 M2维持低位运行

  金融界:首先,请您展望一下2018年的宏观经济形势。

  殷剑峰:现在虽然经济短期复苏,但是经济复苏的动能还不是很强,而且整个经济呈现一个非常明显的二八分化现象。一方面,新的经济成分,比方说互联网大数据这一块发展非常快。但是这些新经济它占总体经济的体量还是太小,无法带动整个经济的强劲的一个向上的趋势。另外在传统的行业中,比方说制造业,二八现象也非常明显,去年以来短期复苏的过程中间我们可以看的很清楚,复苏非常明显的主要是上游行业。中下游行业的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增速还是非常缓慢。另外一方面,从行业的角度、企业规模的角度来看,主要是大中型企业它的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上升比较明显。但是大量的中小企业经营依然困难。

  从企业属性来看,由于国有企业主要集中在上游行业,国有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利润恢复的比较明显,而非国有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依然非常艰难。所以这就导致整个私营企业的投资还是处于在过去十年来最低的水平。所以经济虽然在复苏,但是复苏的动能不强。事实上,我们现在从很多指标来看的话,2017年四季度,很可能就已经是短期复苏的顶点,2018年经济可能会掉头向下。

  金融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货币政策要保持中性,结构性政策要发挥更大作用。您如何理解?具体来看,您如何判断18年的M2增速、新增社会融资增速以及银行新增贷款情况?

  殷剑峰:实际上这个中性的政策,一年多前刚提出来的时候,我的解读就是不松不紧。一方面,从2016年三季度开始,经济进入一个短期的,复苏向上的状态,所以没有进一步放松的必要。另外,在去杠杆的过程中间,如果货币政策过于宽松的话,不利于市场改革。所以它不能松。但是另一方面,也不能紧。因为现在虽然经济短期复苏,但是经济复苏的动能还不是很强。

  M2已经达到历史新低了。造成M2增速下降的原因,一个是趋势性的,一个是周期性的。趋势性的因素主要是因为M2是由M1+准货币构成的,准货币中主要是居民的储蓄存款和企业定期存款,这两个存款的增速持续下降,它背后反映的是居民储蓄利率的持续下降和企业利润的下降。然后周期性的因素,因为M2=M1+准货币,刚才讲到准货币,M1这个增速在去年三季度达到高点然后就持续下降了。M1的下降主要是因为信贷增速引起企业活期成本进一步下降,所以这是周期性的因素。所以这两个因素叠加起来导致M2达到历史最低。但是M2达到历史最低的根本因素它是由趋势因素决定的,就是居民储蓄存款和企业定期存款。预期2018年这种趋势性的因素不会改变,所以2018年M2还会在低水平个数位运行。

  “新增社会融资增速”以及“银行新增贷款”这两个指标,即使不下降,也一定是起不来的。因为虽然2018年宏观经济不会差,但是想让它好到哪儿去,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第二节 殷剑峰:银行存款减少是趋势 跟利率低没关系

  金融界:当前,以余额宝为代表的货币基金对银行存款带来较大冲击,有观点认为,如果不提高存款利率,银行可能连存款都收不上来了。关于“负债荒”的观点,您认同吗?

  殷剑峰:银行的这个存款减少,一方面是像余额宝这种带来的,另外一个随着整个市场利率的上行,很多存款转移到金融市场上去了。银行存款减少,一方面是因为其他替代存款的投资渠道竞争,但另外一方面,是一种趋势性的方向,特别是居民的储蓄存款相对下降,是一个趋势性的问题,不是一个短期的,周期性的,或者是结构性的问题。

  金融界:存款收不上来,跟央行存款利率低有没有关系?

  殷剑峰:没有特别明显的关系,从2010年开始,储蓄存款就一直是一个下降的趋势,居民储蓄存款占行资金来源的比重,一直在下降。

  第三节 殷剑峰:房贷确实很困难 M2和房产销售不存在相关关系

  金融界:当前市场上关于银行“资产荒”的观点,您认同吗?

  殷剑峰:包括贷款在内的资产业务,它确实面临资金运用困难的问题。

  当前实体经济二八分化。20%的企业很好,但是它不缺钱;而且随着行业竞争上升,这些好的企业它也不愿意进行投资,因为投资扩大产能,反而降低了他们的利润。但那80%不好的企业,他也没有能力去借钱,所以银行的资金运用就越来越困难。

  金融界:80%不好的企业没有能力借钱,是银行不愿意给他们贷款?还是他们不愿意借?

  殷剑峰:两方面原因都有。最重要的还是这些企业它的投资回报率比较低,所以他们不愿意,他们就是在信贷的需求方面还不旺盛。

  以前银行对这个资金的运用,主要偏向地方政府,地方的投融资平台。但是,从去年以来,我们可以看到地方的投融资平台已经暴露出风险了,所以银行原先比较容易的一个资金运用渠道,现在也没有了。

  金融界:您在上个月的一次访谈中表示,相比于企业与机构高杠杆问题,居民部门借贷过度问题更为棘手,您担心房地产领域出现中低端群体的大面积违约风险。展望2018,银行业的房贷利率政策相比去年会有什么变化?

  殷剑峰:现在房贷政策基本上是央行来调控的,关于房贷首付比等,都是央行来调控的,而且每个城市都不一样的。作为银行来说,应该说是很早就意识到这方面存在的风险,部分银行已经意识到房贷风险了。

  金融界:最近新闻比较多,都说去银行贷款买房越来越难了即便是刚需,好像也感觉到越来越买不起房了。

  殷剑峰:是这样,因为控制风险,所以房贷确实很困难。

  金融界:市场上还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就是把M2看作“货币洪水”的代表,如果M2高,就代表货币“大水漫灌”,然后房价就跟着涨。二者的这种相关性,您觉得是存在的吗?

  殷剑峰:不存在。M2和房地产销售额在2009年之前,他们确实存在着一个趋势性的关系,就是M2总量上升,房地产销售额的总量也在上升。但是在2009年之后,这个关系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房地产销售额的上升,它除了来自于信贷之外,还有其它一些信用创造活动,这个信用创造活动它是不产生货币的。M2主要存款是货币。所以在2009年之后这样的关系就已经不存在了。

  我们之前出的一些书,就是去年出的书,《钱去哪儿了》,这个书里面都讲到。(链接《殷剑峰: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它应该去哪?》)

  第四节 殷剑峰:放开存贷款基准利率 银行完全可以承受

  金融界:上周彭博社报道,说央行近期通知部分中间价报价行,对人民币中间价形成机制中的逆周期因子进行调整。调整后,相当于不进行逆周期调节。市场上认为这是中国汇率市场化的进一步深化。由于金融改革是一个整体,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加快,中国利率市场化会如何跟进?当前利率市场化进展如何?

  殷剑峰:现在存贷款利率的上下限都放开了,所以利率市场化的下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是放开存贷款的基准利率。

  金融界:利率市场化对银行来说,是一个挑战吗?

  殷剑峰:经历了过去十年来持续的利率市场化竞争,应该说存贷款基准利率的放开,对银行来说,它的冲击是可控的。

  原因很简单,以存款为例,存款的基准利率依然是央行控制的,但是商业银行在过去十年来发行了大量的银行理财产品,银行理财产品特别是理财中的保本产品,它事实上就是一个准存款产品。虽然存款基准利率没有放开,但银行已经通过理财已经间接地实现了利率的市场化。

  当然这样的利率市场化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下一步放开存贷款基准利率,银行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访谈结束——

关键词阅读:实体经济 中小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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